心跳呼吸正常
首发百度贴吧，17NSC参赛文，此版本稍作修改
预警：现代架空、私设、角色死亡、脏话、狗血
00
“日向先生，能说说您的未婚妻是个什么样的人吗？”
“她是个……很有意思的人。”
坐在对面的心理医生扎着金发长马尾，表情柔和，不断地往手中的记录板增添新的信息。心理咨询室的布置很考究，柔和的光线，适宜的温度，都能让人在不知不觉间卸下心房。天天的手指滑过书柜上一排厚重的学术书籍，听到他的评价，回头一笑。
“很有意思？你就没有更生动的形容嘛？”
“日向先生，请问您在看什么？”心理医生敏锐地捕捉到他游离的目光。
“没什么，请继续。”宁次强迫自己收回自己的视线，但在视线范围外，他仍听到了天天若有若无的叹息。
01
“我拿到婚纱啦｡:.ﾟヽ(*´∀`)ﾉﾟ.:｡”
把手机锁到储物柜的前一刻，宁次收到了天天的短信。天天发短信很喜欢一大串的颜文字，即使只是电子屏幕上的只言片语，也显得十分生动，令人不自觉地想微笑。也许是自己的高兴表露得有些明显，平日里对自己敬畏有加的医院同事纷纷向他亲切地道贺。
“新婚快乐，日向医生。”
本来已经结束了一天的工作，马上可以开始休婚假了，可是ER的病患总是来得不合时机，医院收了好几个枪战里受伤的病人，宁次不得不临时又投入到手术中。
子弹击中的部位离心脏只差毫厘，宁次凭着胆大心细的操作，才把重伤者从鬼门关拉回来，出手术室的时候，竟已是深夜时分了。
拿出储物柜的东西，宁次顺手看了下手机，上面有好几个来自“春野樱”的未接来电，然后是一条短信：“宁次学长，请你下来太平间一趟。”
02
银行劫匪的计划本可以算得上完美无缺，选在下班后一小时，员工关门清点的时候，警察巡逻也正是交班时分，一切防守都很薄弱。可惜人算不如天算，他们没有想到天天取完婚纱回家的路线刚好经过那家银行。
一方是蒙面持枪的黑衣劫匪，一方是还穿着制服的女警，天天只来得及暴喝一声“不许动！”，双方就交起火来。以一敌五的天天在处于极大劣势的情况下，仍然维持了自己从警校以来攒下的“神枪手”美誉，枪枪弹无虚发，使所有的劫匪都失去了行动能力，但与此同时，几粒子弹也击中了她的要害。天天无意识地摔到在路边，身下渐渐形成一个血泊，而这一切发生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分钟。
太平间外除了春野樱，还有一些天天的同事，大家看到宁次过来，不约而同地沉默起来，自动自觉地给他让出一条路。
“日向医生，你的未婚妻是一位英雄。”有人这样安慰道。
他深吸了一口气，终于掀开盖在遗体上的白布，天天平时总扎得紧紧的头发披散了下来，脸色苍白得可怕，平日里总能随时噼里啪啦吐出一串串吐槽的嘴巴紧紧地抿着。宁次突然觉得眼前这具尸体是那么陌生，他想继续掀开白布，但是被小樱拦住了。
“女生还是不希望爱的人看到自己不好看的样子吧。”
03
宁次从来没觉得家里那么安静过。
阳台的花草都是天天购置的，可最终都是宁次负责照顾，她那双手，似乎生来就是为了舞刀弄枪的，养花草动物的水平可就不敢恭维了。做饭也是，天天的刀功很是不错，每次都是咚咚咚把菜切好，然后眼巴巴地等着他来料理。她还恶趣味地买了小熊图案的围裙，每次宁次做饭她都会过分贴心地帮他围上，然后看着一脸黑线的宁次笑得前仰后合。
天天的遗物不是很多，最贵重的应该就是那件婚纱了。她当时坚持要自己付钱买婚纱，选了最心仪的款式，而且为了能穿出最美的效果，还硬是要节食减肥，结果没过两周就抵不住诱惑，偷偷买了芝麻丸子。被宁次发现的时候，她又急又气，干脆把剩下的丸子一股脑全塞进嘴里，两个腮帮子被撑得鼓鼓的，偏偏还为自己“毁尸灭迹”的机智行为而洋洋得意，活像一只趾高气扬的小仓鼠。
记忆里的画面鲜明如昔，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琐碎小事，难以和“英雄”这个沉重的称号联系起来。
宁次把装着婚纱的袋子放到客厅的沙发上，袋子的材质是尼龙布，原本梦幻的粉红色被溅上了一些血污。宁次拉开袋子的拉链，里面的婚纱洁白如雪。他看了一眼，便不再理会。
“你可以拿去退货呀，我平时都把小票放在储物柜第二个抽屉里，你知道的。”宁次一回头，只见天天穿着家居服，抚摸着沙发上的婚纱。他使劲眨了眨眼睛，天天也使劲向他回眨眼睛。
宁次不回应她，径直洗漱上床躺着。
“睡不着吗？”天天靠着卧室门，忧虑地望着他。
“身为我创造出来的幻觉，你既然没有消失，那么我肯定没有睡着。”宁次直视着天花板，生硬地说道。
“嗯，说的也是呢。”天天的声音带有些歉意。
04
“今天，我们怀着沉痛的心情，悼念一位英勇牺牲的木叶女警......”纲手总理的声音一如往常洪亮，只是语调有些沉重。
葬礼上的名字写的仍然是“天天”，宁次知道她不得不隐藏自己姓氏的原因，也曾暗自发誓，一定要给她一个谁也夺不走的姓氏，只是这偷偷许下的诺言，终究成了一场空。
他环顾四周，天天生前的人缘很好，前来悼念的人群中黑压压的一片，都穿着警服，包括她那个毛手毛脚的后辈漩涡鸣人。说起来几天前宁次和他还在医院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冲突。
鸣人性格急躁，又因为目睹了前辈的牺牲，被劫匪几句挑衅就冲动起来，宁次立马喝止，甚至使出了多年不用的武道技巧，硬是把鸣人架了出去。
“日向宁次！你他妈是不是男人？居然维护一个渣滓！”鸣人情急之下有些口不择言。
“你们在警局想怎么办就怎么办，我管不着，但这里是医院，我绝对不允许你在这里生事，就算你是天天的后辈也一样。”
“鸣人那小子，还嫩着呢！”宁次抬头，天天大大咧咧地坐在自己的棺椁旁，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参加自己葬礼的人。而后又一脸崇拜地托着脸听纲手的悼词。“还是纲手大人沉稳大气，不愧是我崇拜的对象！”
葬礼用的遗照是天天刚当警察时的证件照，照片上的她还带着些许学生气，整张脸故作成熟地绷得紧紧的。
“怎么选的这张照片！”天天捂脸。“真是的，也不帮我P一下。”
宁次尽力克制自己不去回应天天。他不知道这幻像究竟还是持续多久，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想摆脱这幻觉，毕竟有天天时不时在耳边叽叽喳喳，能让他好受一点。
葬礼结束后，纲手的秘书静音递给他一张名片。“山中井野是非常有经验的心理学家，请您务必和她聊一聊。”
05
豪华的剧院前厅空无一人，只有袅袅的背景音乐寂寞地回响着，空气里弥漫着奶油爆米花的香气。宁次低头看了看，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正式的西装和皮鞋，正不自觉地向放映厅走去。
大荧屏上正播放着黑白默片，主人公表情夸张，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被挤得喘不过气。放映厅也是空荡荡的，只有中间坐了两个人。天天听到宁次的脚步声，回头向他招手。
“宁次，你迟到了哦！”
宁次缓缓走去，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很重要的事情在记忆深处，却什么也想不起来。天天穿着浅色的旗袍礼服，罕见地抹上了口红，她身边坐着小李，他们共同的挚友，他正对着荧屏上的喜剧演员哈哈大笑。
到底是什么不对劲？宁次想着，默默坐到了天天身边。
“宁次错过了好多精彩的剧情呢。”小李笑道。
“就是就是。”天天附和道，语气轻松，没有一点真要责怪的意思。
“啊，不好意思……”宁次说着，一转头，却发现天天的腹部有一大团血渍，而这血污正以可怕的速度蔓延开来。宁次的心瞬间沉了下去，赶忙用双手先紧紧按住天天的伤口。
“小李，快叫救护车！”宁次向好友求助，可是天天像是感觉不到痛楚，小李也像看不到他似的，两人仍兀自聊个不停，急得宁次满头大汗。
“我是医生，你一定会没事的，天天！”宁次向天天喊道，再一抬头，小李却变成了银行劫匪的样子，向宁次狞笑。他举起手中的枪，指向天天。
“住手！”宁次的呼喊梗在喉咙里，梦境像潮水般退去，他发现自己正坐在床上，头痛欲裂，嗓子干涩，汗水浸透了整个后背，心跳不正常得迅疾。夜风从没关紧的阳台门吹进来，窗帘随之飘动，隐隐传来邮轮上人们的欢声笑语。宁次环视周围，床单本来庸俗地洒上了玫瑰花瓣，现在都被抖落到地板上了。一旁的桌子上还放着邮轮公司恭贺新婚的贺卡。宁次几乎能想象天天看到花瓣时哈哈大笑的模样，可是奇怪的是她的幻象这次并没有出现。
06
入夜后渐渐起风，邮轮甲板上的人群逐渐散去，在室内种类繁复的娱乐设施中继续享乐。宁次却留在甲板上，静静地在黑暗里听海浪的声音。
夜风习习，宁次掏出了口袋里的电子香烟，这是他读博时期压力太大的时候偷偷培养的爱好。后来和天天搬到一起住后就自然而然地戒掉了。也许因为太久没用，香烟的开关有些问题，也许因为宁次的手因为刚才的噩梦有些颤抖，他摆弄了半天，竟然不小心把它掉进了海里。
还没等他反应过来，他就被一个绿色的身影扑倒在地，而且双手被紧紧缚住。“宁次！你还有大把青春没有挥洒，千万不要冲动啊！”
“李洛克你大爷的！快松手！”宁次觉得自己的手臂快被小李拧掉了，气急之下粗口都冒了出来。
“那你答应我不能有轻生的念头了。”
“......好。”宁次知道跟这种一根筋的人一时间解释再多也没用，先顺着他来再说。
“所以在你眼里，我是个一言不合就要跳海殉情的人？”坐下来好好谈过后，宁次一脸黑线地望着自己多年的好友。
小李毫无愧疚之意。“谁知道你是烟掉海里了啊？甲板上黑咕隆咚的。再说你身为我的挚友外加我另一个挚友的遗孀，我当然要好好照顾你。”
“......遗孀这个词不是这样用的，而且谁需要你照顾啊，恶心死了。”宁次一脸嫌恶，却听到身后传来天天的捂嘴闷笑。
“我不会做自杀这么不负责任的事情，会被天天笑话的。”宁次叹了口气，说道。小李这才终于放下心来。
学生时期，班主任凯老师询问大家的梦想是什么，天天第一个举手回答，“我要当英雄！”小李紧接着也回答，“我要当电影明星！”
同学们纷纷嗤笑起来，“小李不行啦！又不是帅哥，还想当明星，当笑星还差不多吧！”
结果多年以后，天天真的成了英雄，小李也真的成了明星，他拍的功夫电影在国际上都很有知名度。
“当时班上的同学都在笑我，只有你和天天没有笑，从那时候开始，我就知道你们是最值得交的朋友！”小李圆圆的眼睛直视宁次。
于是宁次终究还是没忍心告诉他，自己当时只是走神了没听他在说什么......
邮轮的餐厅开始用巨幕播放小李最新的电影，改编自邻国的真人真事，一个武馆主带领街坊反抗暴政的故事，小李扮演的武馆主心直口快，面对与黑势力勾结的政府依然刚正不屈。
“我绝不向暴力犯罪低头。”电影里的小李顶着一脸血，说出了这句经典的台词。
“我绝不向暴力犯罪低头。”身边的天天喃喃重复道，眼里闪现泪光。
宁次沉默，内心却久久不能平静，只有他知道，小李电影的原型，正是天天的祖父。他带领的非暴力不合作行动失败后，政府勾结的黑势力暗杀了他们一家人，只有天天的母亲带着她逃到了木叶，隐姓埋名地过活。
大概她生来就流淌着英雄的血液吧，宁次想。 其实他多么希望，天天能不要那么有英雄情怀，不要总是多管闲事，不要那么有正义感，但是，如果没有这些品质，他也就不会爱上她了吧。
终究还是无解。
07
“日向医生，这是爸爸妈妈让我拿给你的。”小女孩捧着几个热乎乎的包子，脏兮兮的小脸上带着无邪的笑容。
被暴力和毒品侵蚀的国度奄奄一息，人均寿命短得可怜，卫生条件及其糟糕，宁次和同事们需要对抗的，不仅仅是物资的缺乏，更是蔓延在社区中的绝望情绪。宁次接过包子，温柔地向小女孩道谢。来到邻国已近半年了，经过他的努力，无国界医生组织终于在这个国家的贫民区扎根。即使只是一点点改变也好，他也不想停下脚步。
这个国家流传着一个说法，生与死之间只隔着一道门，当你推开门后，会有你最想见的人在门后等你。
就这么去见对方可不行，毕竟她已经有英雄的美誉了。所以要活得精彩、热烈、有意义，这样才能让笨嘴拙舌的自己显得更有意思一些。
一天忙碌后，宁次躺在宿舍简陋的床上。说起来，天天的幻象已经好久都没出现了。屋外依稀传来蝉鸣，狗吠，和一些模糊的人声，这些声音渐渐和他的心跳声和呼吸声融合在一起。
宁次闭上眼睛，沉沉睡去。
一夜无梦。
番外：《泡沫》
番外：Grill Party
